一口老缸,缠绕三代光阴
朱师傅迎了出来,靛蓝色的围裙边角,浸着茶渍晕开的浅褐色。跟着他走进工坊,一口黑釉大缸稳稳立在深处,沸水在缸里咕嘟作响,清明前采的茶芽在水中慢慢舒展,蒸汽裹着清苦的茶香,漫过他的鬓角,白发上凝着细小的水珠,连空气都染上了沁人的绿意。“这口缸,比我入行的年头还长。” 朱师傅指着缸沿的磨损痕迹,又望向墙上的老照片 —— 黑白影像里,一位老者站在同款染缸前,身后是没铺石板的茶山,裸露的泥土透着几分野趣。“那是我师父。” 他说着,随手拿起棉布浸入染缸,指尖捏着布角翻转的弧度,竟和照片里的老人几乎一样。恍惚间,时光好像在这方小院打了个温柔的结。掌心记忆,藏着三十年执着
学染布的时候,朱师傅反复强调固色温度的重要性。我们看着白布浸入染缸,黄绿色的茶汁像活物般顺着布纹游走,他说:“这是把茶山的晨露、午后的阳光都织进布里。”“固色要等 65 度,这时候茶性最活。” 他总先用手背贴在缸壁试温,掌心的茶垢蹭在布上,留下几缕浅痕。我们举着温度计较真,他却笑着说:“茶染靠的是手心的记忆,不是温度计。” 这记忆里,有他三十年守着工坊的执着,也藏着老手艺后继乏人的怅然 —— 那是茶雾后不易察觉的隐忧。离坊时刻,带着茶香与思考
离开的时候,每个人都捧着一方茶染方巾,温润的黄褐里裹着挥之不去的茶香。返程的路上,大家聊着朱师傅搅茶汁时专注的背影,也记起同行年轻设计师那句 “要让茶染融进日常”,眼里闪着的光格外明亮。或许染缸里晃荡的,从来都不只是茶汁,还有百年茶山的晨雾,和年轻一代想让老手艺焕新的热忱。有同学在朋友圈晒出自己染的方巾,配文写:“原来老手艺离生活这么近。”这一刻忽然明白,传承从不是沉重的背负,而是老手艺扎着根,新想法绽着花,就像这茶染,用时光作料,总能染出最动人的颜色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