7月12日,曲阜师范大学青衿染忆实践团走进日照茶染工坊时,朱师傅正盯着冒泡的茶锅。热气裹着日照绿茶的鲜爽漫开来,在他布满皱纹的额间凝成细珠——那是谷雨前采的叶片,此刻在沸水里翻滚如碎玉,连风都染得发绿。
棉布浸入染缸的刹那,青黄色顺着布纹游走,像把整座茶园的日月都织了进去。朱师傅拎着布角轻抖的手势,和墙上老照片里他师父的模样几乎重叠。那张泛黄的照片里,穿蓝布衫的老人立在同款染缸旁,身后是还没装护栏的茶田。“以前徒弟能守着柴灶看我煮汁到星子落满缸沿,现在年轻人等不及这慢功夫喽。”他用围裙擦了擦染缸边,茶痕在布上晕出深色的圈,像说这话时喉间卡着的涩。
教我们控温时,他总先让指尖碰碰缸水:“不烫手背,茶气最足。”可当我们举着测温仪较真,他又摇摇头,指腹的茶渍蹭在布上,留下浅褐色的痕:“真正的茶染,要靠指缝里的感觉记着。”那感觉里,有他守着工坊三十年的坚持,也有怕手艺停在自己手里的忧虑。
年轻设计师带来的茶染披肩,在灯光下泛着柔和的茶黄,流苏里藏着细碎的茶末;笔记本封面上,茶褐色拓印的茶田轮廓里,还能触到炒茶后的温热。实践团的同学们学着在染布上拓印蛙鸣的纹路,举着相机拍朱师傅提布的瞬间,镜头里,白发与青春在染缸上方交错,茶滴坠地的声响,像岁月轻轻翻篇。
带回的茶染手帕总在包里飘着淡香。望见那抹温润的黄褐时,总会想起朱师傅弯腰搅茶汁的背影,想起年轻设计师说“要让茶染爬上咖啡店的杯套”时的笑,想起染缸里荡漾的,既是茶山百年的朝露,也是年轻一代眼里闪动的光。
这场实践,原是为触碰传统而来,最终却在指尖的茶香里明白:所谓传承,不过是让老手艺带着岁月的重量,在年轻的脉搏里,流得更久些,再久些。